早上一打开电脑,报表里那红得扎眼的数字就蹦了出来,看得人头皮直发麻。转化成本又涨了一些,就像吸血的蚂蟥,死死叮在肉里不松口。
更让人头疼的是,旁边工位的王哥,都中午了,他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,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响,可后台的数据却像冻僵的蛇,一点儿动静都没有。
“大家别只盯着成本看。” 总监拿着保温杯慢悠悠地走过来,保温杯壁上还沾着前几天开会溅上的枸杞,“优化工作,得讲究人的效率。” 他说话的时候,眼镜片反射出冷冷的光,就像两把手术刀,要把人的心肝脾肺都剖开来检查。
我看着办公室里那三十多台发着蓝光的显示屏,突然觉得这些方方正正的东西比闰土手里的钢叉还厉害。同事们都弓着背,像被抽掉了筋骨的木偶,右手握着鼠标,左手拿着计算器,嘴里还不停地念叨:“每次点击成本再降两分,点击率提高半个百分点……” 那声音混在中央空调的嗡嗡声里,就像坟场里纸钱被风吹得沙沙响。
昨天新来的小李找我要优化方案,我让他研究账户结构。这小伙子非要自己搞一套,说什么 “创意要有温度”,结果被主管指着鼻子骂:“你以为这是写《阿 Q 正传》呢?要温度,去锅炉房!” 现在他缩在角落里改计划书,真像个沉默的闰土,只不过手里拿的不是钢叉,而是改了二十八遍的 PPT。
半夜加班的时候,在茶水间听到有人小声说:“反正都是假量,不如多建几层计划,就当给报表装点门面。” 这话让我想起《药》里的人血馒头,明明知道治不了病,还得假装很虔诚地吃下去。我们现在不也是这样吗?明知道七成预算要浪费掉,还得在日报里写 “有潜力可挖掘” 这几个字。
突然就想起孔乙己欠酒钱时涨红的脸,和早会上被追问投资回报率的同事们一模一样。以前咸亨酒店的小伙计还能笑话 “茴” 字有四种写法,我们现在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—— 报表里的折线图就像套在脖子上的绳子,稍微不小心就会让人喘不过气。
快下班的时候,看到王哥又在群里发 “今天新建了 50 条计划”,还配了三个奋斗的表情。我数了数他账户里真正的转化量,还不到五个手指头的数。这场景就像未庄的赵太爷在祠堂里数功德碑,那些都是假的,他却当成真的宝贝供着。
窗外的霓虹灯亮起来了,红的、绿的、紫的,就像给这钢铁做的牢笼化了妆。我突然明白,那些点击率、转化率不过是新时代的 “仁义道德”,而我们这些广告优化师,最后都成了数字吃人宴席上的肉。只是这宴席摆得太久了,连吃的人自己都分不清,到底是在吃别人的血肉,还是在啃自己的良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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